冬冬

【汉熙】最不浪漫的事

很久没更了。

情人节，应个景，开新篇。

应该几天就完结，希望大家愿意看

这次我进步了，对话都有引号😄

一。不是偶遇

“你是在跟踪我么？”

从大昭寺出来，在拉萨八廓街那个巨型香炉跟前，再次看到汉汉，九熙不禁问他。

汉汉目瞪口呆的样子，像极了吃惊的无辜路人。

“我不知道啊，你是哪天到的？”

九熙手里捻着才买的一串绿松石，咬着牙把咒骂的话咽回去。

“可是也太巧了，我总是撞见你。”

“对啊。”汉汉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，“怎么我们都想到一块儿了，早知道结伴出门了，能省不少租车费。”

他是在跟踪自己，九熙确信。自从在鼓浪屿鱼骨博物馆狭路相逢，在云台山的红石峡前后无人遮挡，汉汉无处躲藏不得不打招呼以后，九熙就在怀疑汉汉在跟着自己。

为什么？

在德吉路餐馆，九熙看着对面埋头干饭的汉汉，打量着他一直红着的脸，那抹害臊已经在他的目光注视下开始蔓延到脖子。

“你是在跟着我吗？”

九熙尽量语气轻松，虽然和汉汉不算陌生，但毕竟只是相识不算相熟，万一他是个隐藏的bt,能半年时间一直掌握着自己的行踪，跟着自己，岂不是危险，还是先不要撕破脸才好。

“嗯，”汉汉仿佛饿了很久，不断把菜汤和着米饭往嘴里填，再说是偶遇就明显是扯谎了，天南海北地偶遇三回了。“哦，我挺喜欢旅游的，又不知道去哪，听你们那儿的人说你去这去那，就来了。”

语气随意，说得和真的一样。

“听谁说的？”九熙有点生气了，勉强的笑容看着很假。

汉汉低头把碗里的汤喝干净，沉吟了一下。

“我不说行吗？我知道这样不好，说了你肯定不高兴，是我朋友，你们公司的。咱们一个楼里上班，我没什么恶意，只是听他们说你很会选地方，就跟风逛一下，你要是觉得不舒服，这是最后一次。”

“没不舒服，只是有点好奇而已。原来有人还在八卦我。“九熙懒懒地说，实际心里何止不舒服，差不多要爆发了。

每次出游都是正常休息时间，他也从没四处说自己要去哪里。至于汉汉怎么知道的，肯定的是自己还是被很多人议论着的。

意料之中的不欢而散。

九熙改签了机票，提前回家了。

想散心，没想到却越来越堵。到家接了在宠物店寄养的猫回来，九熙打扫房间，做饭，一直忙个不停，直到面对着热腾腾的番茄牛腩，才有空发呆。

半年前的风波又历历在目。几次旅游暂时的放空和远离似乎毫无作用了，时间能冲淡一切，但是也许时间不够漫长。

“也许我该考虑辞职，就能结束这一切。”

九熙抱着猫睡了，孤独且自由。

二。边边角角

  

九熙调出来公司的名单，挨个打量着，琢磨哪个可能是汉汉的朋友。

汉汉是楼上一家科技公司的，看不到他的资料，和这边的人找不到共同之处。

算了，知道又能怎么样，冲过去质问吗？怎么问？你凭啥把我的事四处说？

算了，那会更尴尬，自己会从大家嘴里的bt彻底变成神经病。

没选好下家饭碗的时候，还是要在这里待下去。

“九熙，那个项目还是抓紧点好吗？”主管老大姐微笑着推门而入，直奔主题。

“我……”

“我知道你手里还有两个，边边角角的事就交给他们，主要的你来好吗？”老大姐还是微笑着。

这个年龄了，还能对手底下的人保持礼貌和风度，真是难得。九熙望着老大姐挺拔的背影由衷感叹，但是关上的玻璃门没能挡住继而她在外面训人的声音。

九熙中午召集了三个副手开会，把老大姐嘴里的边边角角都一五一十地交待给他们。

三个人，一个眼镜斯文男，一个帅哥，一个心机女，都不是好对付的，各个都是憋着劲儿想越过他，但是现在他们不行。

九熙的资历是响当当的，本硕都是国内名牌，留学的学校也不是花钱能进的，参与的几个大项目都在业内响当当的，所以，被重金挖来以后，高层都是护着他的。负面缠身的时候，高层们都选择了失聪。

“能给公司挣钱就行，管他喜欢男的还是女的，不违法乱来就行。”那场风波中，高层的态度压住了所有跃跃欲试替换他的人。

九熙已经不会对副手和蔼可亲了，他冷冷淡淡地把工作交待完，告诉他们这周要结果。

帅哥没来得及收敛表情，和心机女互递鄙夷的眼色没逃过九熙的眼睛。这个人那时候四处说不敢单独进九熙的办公室。

“我可不去，万一他对我动手动脚呢？太膈应了。”

九熙凝视着他那尴尬的表情，刚想给他上两句话，前台小妹敲敲门，送进来一个好看的纸袋。

“尚哥，刚才外卖送来的。”小妹嘴甜甜的。

九熙愣了一下，中午休息临时召集开会，他完全是有意想整一下这三个副手，他也没叫他们点过外卖。

九熙还是收下了，装作知情的样子。

他经常去写字楼两条街外的一家餐馆吃午饭，有点远，他说是想散步，实际上也是为了躲开那些奇奇怪怪的目光。今天有点忙，他已经打算吃抽屉里的饼干了。

谁会这么好心，抑或谁在关注他的行踪，这来历不明的食物谁会吃？

还是打开了。

漂亮的保温包装，印着餐馆的logo，华丽丽的餐盒不是一次性的。整齐的牛排散发着黑椒酱的香气，切开的溏心蛋被蔬菜沙拉簇拥着，全麦面包带着才出炉的痕迹，挖成小圆子的火龙果和车厘子挤在精巧的水果盒里。

这些太完美，完美到令人生疑。因为都是他喜欢的，牛排的口味，他爱吃的水果蔬菜，就连附送的千岛沙拉酱，都是他的偏好。

九熙看到食物的喜悦来得快，消散得也快。

毫无疑问，有人在盯着他，知道他没吃午饭，甚至知道他喜欢吃什么，而这些可不是一天两天能积累下的信息，也不是保持正常距离还能了解的。

他翻着包装，才发现里面的小卡片是手写的，不是餐馆的那种祝您用餐愉快，而是：

“给你道歉。对不起。汉”

三。往事并不如烟

饭还是吃了，吃得干干净净。没办法，好吃，都对九熙的胃口。

一边吃，九熙一边心里骂自己不争气，然后又安慰自己，知道是谁送的，而且餐馆包装得很紧实，封口贴得严密，所以不能浪费粮食。

现在清楚的是，果真是他在跟踪自己。

他和自己只吃过一顿饭，应该是和人打听自己，跟踪自己去过别的餐馆或超市，甚至他家附近。

太可怕。

那么，现在这是什么意思。

就像电影里的那些bt，下手之前，对受害者用蛛丝马迹提醒，让对方心惊胆战，先在心理上输掉？

九熙不害怕，甚至当做恶作剧。

他不是个粗枝大叶的人，只是多年以来，他已经学会用不在乎保护自己了。

母亲去世得早，父亲再婚又有了孩子，继母虽然没对九熙苛刻过什么，但客气疏离确实始终存在。父亲经常带着继母和他们的孩子旅游，九熙识趣地选择住校，他认真又聪明，而且很有眼色。

十七岁的暑假，他向学校申请在校，没人同意。数学老师知道他的事，领着他回家，给他讲题给他做饭。三旬单身的老师和聪慧且孤独的学生彻夜相谈，超越师生情谊的感情就发生了。九熙记得他开心又难过，就是想哭。老师不断道歉，说会永远在他身边。

老师是爱他的。谁会不爱他呢，青春期的九熙清秀帅气又带着落落寡欢的气质。老师训斥同学不好好学习，经常说，“你们能和九熙比吗，家境好，长得好，他不用这么认真也有前途，你们看看自己。”九熙难为情地低头，但还是被同学嫉妒了。

他被孤立，但老师们都爱护他，没人敢欺负他。直到一个周末，数学老师领他看电影，虽然选了远一些的电影院，还是被同学发现了。

被校长谈话，他知道这事对数学老师的影响，咬死了没认，但是老师还是被调走了，另一个很远的城市。

“我要考到那里的大学，去找你”

“不，你选你该选的。这是我的错，我禁不起，我得结婚了，对不起，不要再找我了。”

九熙很久以后才思考这段往事，他知道自己是因为多年没有依靠，才把老师当成父亲一样地去依恋。

父亲在他大学快毕业的时候给了他一大笔钱，然后领着继母和孩子移民了。

只剩他一个人了。除了继续上学，他不知道哪里还能像校园一样给他安全感。留学、工作，九熙规规矩矩地活着，因为他知道他没有后路。工作以后，每个春节他都会出游，选择热带，热乎乎的地方，让他觉得不再冷。

同事华子主动搭讪，想春节一起出游。

“听说你又要去海岛，我们搭个伴好吗？我不太熟。”

九熙答应了，华子是前辈，风趣幽默人缘好。

旅行很愉快。他们一起在海边散步吹风，品尝海鲜，冲着路过的美女吹口哨。假期最后一天，他们傍晚去沙滩散步。当落日余晖完全隐藏在天际，华子吻了他。

回归工作，九熙的喜悦已经藏不住了。华子搬来与他同住，每天在街角停车等他下班。华子擅长烹调，给他做各种菜肴，吃得九熙脸圆了。华子照顾着他，让他有时恍惚地感觉，是数学老师又回来了。

然而，他不是。

华子软磨硬泡抢走了他的项目，最后还求他把失误揽过去。

“熙，我是爱你的，如果我被开除了，我们就不得不分开。”像恋爱脑一样，九熙妥协了。

缺少爱的孩子是那么害怕失去。

如果不是公司突然来了个女人闹事，九熙会一直妥协下去。

女人是华子在老家的老婆。她大喊大叫地找九熙，说不要脸的变态该子勾引他老公。楼上楼下，自家公司别家公司看热闹的挤满了写字间。

华子没露面。

九熙躲在屋里，差点打开窗户跳下去。

公司主管出面说女人找错人了。

直到夜深了。九熙鼓足勇气从窃窃私语的值班保安眼前走出大楼。他开着车最后停在桥上，趴在栏杆上看着夜色中渐渐减少的霓虹闪烁。

“就这样吧，就算我死了，也不会有人在乎了。”九熙对自己说。

四下无人，只有偶尔飞速驶过的车，他抬腿准备翻越栏杆。

“爱你孤身走暗巷，爱你……”很难听的歌声从附近吼来，越来越近。

九熙迟疑了，甚至很想笑，太难听了，肯定是醉汉。

这纷繁的世间，很多人在苟活。

九熙写好辞职信。

主管老大姐告诉他，华子被劝退了，高层权衡后的意思。

“别想太多，你的价值远远超过他。谁都懂。” 

也许是敏感了，同事明里暗里的讽刺挖苦让他不断受伤，又不断自愈。九熙把心思用在工作上，只有夜深人静的时候，不停灌酒。

后来，就是不断出游。在无人知晓的地方，舔舐着伤口。

四。只是那一眼

真的爱过华子吗？九熙有时这样问自己。为什么这么怀疑呢？一次次地交心，身体上的抚慰，怎么会不爱他？在孤孤单单地活了这么多年，每天睁眼就能看到有个人宠溺微笑，关心你的饱暖、喜怒和忙碌。

那么，后悔吗？后悔。全身心那么依赖一个人，然后失去，又承受那么都诽议。原来就自己多好，即使孤独，也不会受伤。

那么，还会再爱吗？不会了，不敢了。

华子之后，他收到过同事，甚至是陌生人的信息和来电，都是希望和他有机会交往，有的话语带着戏昵，有的真诚，但九熙都没做回应。

我是一个人，受伤后没有家人的港湾，我不能给别人再伤害自己的机会。

他养了只猫，在家作伴。固定假期不断出游，也许是为了冲淡记忆，也许是不让自己闲下来。

然而几次出游，都遇到汉，确实令人头疼。

有一次写字楼消防演习，警铃大作，同事们难得工作中有了乐趣，纷纷喊着“着火了”跑出去。九熙选择了不配合，坐在办公室继续忙着。

汉汉作为演习的临时参与者，拎着灭火器在几个楼层转。他看见玻璃隔间里，还有个人还在电脑前。

“喂，演习了，要清场呢。”

九熙抬头，淡淡地说，“我很忙，你们玩吧”，然后又开始工作。

汉汉只是在被他注视的这一瞬间，就觉得被电流击中了。

他真是自己想象中的样子。瘦圆脸，眉清目秀，很好看，气质带着疏离，让人欣赏又不敢接近。

那以后，汉汉先是找借口认识了前台小妹，既而认识了九熙公司里的几个年轻人 ，帮他们修电脑修手机，然后和九熙有了点头之交。

尾随着他，然后在餐馆附近装作偶遇，和九熙一起吃了顿午饭，有了更熟悉的交情。

那天，那个女人在楼下写字间闹得惊天动地，汉汉也和同事去看热闹了，也听闻了九熙的八卦。

他这会在干什么？一定很难过吧。汉汉把车停在九熙的车附近，静静等着。

很晚了，九熙才过来取车。

汉汉一直跟着，直到九熙在桥中间停车。老汉没敢停，开过桥停下，又小跑回来，躲在路灯阴影里看着九熙。

看到九熙似乎准备翻越护栏，汉汉立刻大声跑调地边唱边靠近，直到看见他转身回到车里。

他知道不能让九熙独自静静地待着，也不能冲过去，那样对九熙是另一种伤害。

远远地看着九熙到家，汉汉才离开。他知道九熙养猫，在家里不会孤单。

他每天跟着九熙，目送他回家，心里才踏实。但是，这样不能解决问题。

几天后，汉汉做了坏事。

汉汉很轻易地黑进了九熙在公司的电脑。

我不能让他出事。

汉汉安慰自己做坏事是为了救人。

有关工作业务，他都没敢打开。但他看到了九熙搜索的旅游地、机票车票预订信息、拟定的行程计划，还有九熙的照片。

他没有不好看的角度，他喜欢做金属零件diy装饰、他喜欢做木刻，他喜欢小野丽莎、山下智久，喜欢草间弥生……他原本只是担心他会有什么轻生的念头，担心会有什么遗书之类的，却不料发现了一个内心丰富多彩的人。

汉汉按照这些渐渐走近九熙，他在写字楼聊天群里发九熙喜欢的网站链接，终于引起了九熙的注意。

“小野丽莎演唱会门票，委托打折出，朋友去不了了。”

汉汉无视别人@自己，终于等来九熙的信息。

九熙看到旁边座位的汉汉，心里就彻底明白他的目的了。转让票都是在线完成的，他没想过问汉汉去不去。当他警惕的目光扫射过来，汉汉不由得缩了起来。

“那个，我朋友送了我一张。”汉汉小心翼翼地说。

九熙淡淡勾勾嘴角，礼貌地微笑又转过头直视着还空着的舞台不说话。

渐渐听入迷了，九熙被歌声迷住了，眼神迷离带着共情的泪。汉汉则是一直偷看着他，唯恐他对自己不满，看到九熙全心望着歌者，才宽下心来。

散场，九熙有意在后面，然后越来越慢，最后汉汉回头也找不到那个高高瘦瘦的身影。

他是不是误会我了？

然后，就开始了各种“偶遇”。汉汉很不容易，发现九熙的行程后，他要立即请假订票订酒店，日期太近了，价格都涨了。

“我这是在做善事”，汉汉在心中默念，“他一个人出去，真的不太安全，或许他心结还没打开，那些山山水水悬崖大海的，容易让人失控。”

殊不知，让九熙失控的却是他不断不期而遇。三次偶遇，九熙已经生疑了。